习指出“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
围绕乡村全面振兴背景下产业振兴与共同富裕问题,9月17-18日,笔者赴河北省武安市白沙村,就村集体经济下,以产业振兴为基础,实现村域范围内共同富裕的发展实践,开展调研。
白沙村位于河北省武安市东南15公里处,坐落于鼓山脚下,太行山余脉的盆地之中。
白沙村域面积4.68平方公里,居民720户,2904口人。全村现有集体企业30多家,形成了工、农、牧、贸、旅多业并举、多元发展的城镇发展格局。
2020年,全村实现社会生产总值达25亿元,集体资产达18亿元,公司实现利润5.3亿元,集体可支配收入4.5亿元,村民人均年收入4.6万多元,是一个“住房城市化、就业全民化、生活福利化、环境生态化、养老集体化”的社会主义美丽乡村。
近年来先后被授予“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全国民主法治示范村”“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点”“全国文明村”“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中国美丽休闲乡村”等诸多国家级荣誉。
白沙村的产业发展起步早。1971年,村里就组织村民打石子供应邯郸钢厂和周边的施工单位。
1975年,村里投入了一台粉碎机,正式开启了机械作业。1983年,村里购置了第二台粉碎机,1985年又增加了一台。粉碎机打石头挣来的钱被不断用于扩大再生产,到了1989年,村里已经有了6台粉碎机。
由于看准了建材行业的市场需求,白沙村的石料厂由小到大,其产品由最初销往周边的矿区,逐步扩大到整个邯郸地区的一些建筑单位。1997年,村委会又投资60万元新增了9台粉碎机。
2003年,为改变单兵作战状况,白沙村对村里的粉碎机进行了统一收回,管理权和经营权都归村里所有,同时设立了白沙建材总厂,下设两个分厂,并将原来的承包单位变成了各机组。
同时,村里派人不断引进先进设备和先进工艺,大胆采用矿山工程机械,使白沙的石料厂产量大幅度提升。
石料厂的成功,使白沙村负责人和村民尝到了资源变现的甜头,村里开始筹备开发另一资源性企业——铁矿。
从1990年寻找矿源开始,到1996年,矿产正式生产。2000年,地下资源产业成为白沙村的主导型产业,村里一鼓作气又新开了3个矿井。
2004年村里借款1300万元,开始筹建一个资源性深加工企业——焦化厂。2005年,厂子顺利投产,成为白沙又一个大规模的公司。2008年焦化厂通过创新管理,争抢机遇,顶住了金融危机的侵袭,成为白沙村集体企业中的主导企业。
白沙村靠近鼓山东麓,村北是一个独立的名为火焰山的粉砂状砂岩石山体。2010年,依据火焰山,一个占地2.3万多平方米的活性石灰厂——白沙火焰山工业有限公司正式开工。
2013年,公司投资4700万元的活性旋转窑白灰厂二期工程动工,标志着村办企业向活性清洁生产迈出重要步伐。
2019年,新上了机制砂厂、免烧砖厂,白沙几乎每年都有项目、上企业、搞转型。
白沙村的资源性企业,从一台粉碎机起步,相继建起了石料厂、石灰厂、铁矿、焦化厂、免烧砖厂、活性氧化钙厂,不仅成为白沙的支柱产业,而且打响了白沙品牌,为白沙的产业发展积累了深厚的基础。
工业是白沙的支柱产业,随着白沙村集体经济的迅速壮大,村委会思考的是,如何用工业发展成果反哺老百姓。
从民生出发,白沙村开始用工业反哺农业,村里的种养殖业从起步到不断壮大,逐渐形成了成规模、成体系的现代产业。
服务民生,白沙首先想到的是让乡亲们不掏钱就能吃上猪肉。2004年,白沙村筹建了一个占地14亩的养猪场,并引进了100头肉质口感好的“斯格尔”瘦肉猪,最初,村里想的是猪的数量够全村老百姓吃就行。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母猪的繁殖能力却很高,当年就为村里繁殖了六七百头小猪崽,到了第二年,猪场的养猪数量竟自然增长到了1000多头,猪场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市场。
看到了养殖业的发展的潜在能力,白沙村在2005年成立了武安市益源牧业有限责任公司,要加大投资,把一向冷落的养殖业也搞起来。
村里将14亩的养猪场扩建为68.6亩。为了更好的提高猪场的经济效益,村里格外的注意优质猪种的选配。他们还定期实行优胜劣汰,提高出栏猪的数量和售价,确保猪场的经济效益稳步上升。
从最初的100头瘦肉猪到后来的存栏量几万头,从最初的供本村村民食用,到对口销往天津、河南、河北等地。养猪场为白沙产业拓展奠定了基础。
2011年,白沙投资1000万元新建现代化养鸡场。之后,更是投资4亿元建成了20万头生猪生产、育肥、屠宰、分割、养殖基地。
“无农不稳”。上个世纪末,村委会定下了用工业来反哺农业的基调。村里先后引进种植了香菇、油葵、花椒、果树、中药材等,但出现了销售、水土不服问题等,经济效益都不太显著,可以说是走过一些弯路。
到了2009年,白沙村的新民居建设、绿色生态布局、文化产业建设等基础设施相继告捷,这一年全村的工农业生产总值达到4亿元,年集体收入达到了6760万元。雄厚的经济实力让白沙村有了发展现代农业的信心。10月,村里与河北农业大学强强联合,实施了现代农业科学技术园和废矿复绿项目。其中科技园区占地500亩,以大棚绿色蔬菜为主导,以农业科技化为方向,实行高投入和集团化管理。
村里累计投资3000多万元建起了60多座现代化日光温室和春秋大棚进行有机蔬菜种植。
在蔬菜品种的培育环节,充分选择优质、高效、营养丰富的优良品种;在生产培植和操作环节,全部采用有机元素作为培养基,充分的利用生物技术实现病虫害的防治;在产品营销售卖环节,实施精品选择、粗细加工、精品包装,统一质量检验,统一标识销售。
同时,以综合园区为核心,带动全村2000多亩耕地的种植业生产,进而辐射带动全镇的农户和耕地。白沙村的农业科技园区产品成为远近闻名、有口皆碑的绿色品牌。
2019年底,又将全村所有土地集中流转,采取“党委+支部+合作社+农户”的模式运行,农业向产业化、规模化、现代化迈进。
生态立村,全力发展乡村旅游业。按照小城镇规划布局,经过数年建设,累计投资超4亿元,打造了七纵、五横、两亭、一场、四园的都市化村庄,修建了环村人工湖、惠通桥、万清园、红色文化广场等工程。
如今的白沙,山上如诗如画的景观与村边碧波荡漾的如意湖、朝阳湖、占地500亩的现代农业科学技术采摘园、占地百亩的植物园、百果园、樱花园以及全省条件最好的文体中心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使得生态旅游优势得到了凸显。
目前,白沙旅游公司已与北京、山东、山西、河南和省内的20多家旅行社签约发旅游团队。
2014年,白沙村被评为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点,每年前来参观学习、休闲旅游的人达到10多万。
农业品牌战略。白沙村在农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上,以建设农业园区为基础,全方位打响白沙村品牌。
在农业园区内,先后建成了现代化村域粮食储备库,全进口设备的米面加工厂、小米加工厂、红薯粉生产厂、酒厂等农产品加工公司,即解决了周边农产品销售难题,又满足了本村及周边居民的需求,还创出了白沙农产品品牌,拓展了产品外销渠道,一举多得。
如同多数坚持集体为主的村庄一样,白沙村将企业利润用于民生改善和村民的共同富裕上。
虽然村里富裕了,村民的生活条件也改善了,但大多村民还住在脏乱差的平房里,村民还没有换房居住的经济能力。
为了动员村民主动搬迁,村里甚至要求开发商在建设楼房时,必须确保每户都能分到用于存放农具的储物间。另外村里给村民提供拆迁、生活、用水电暖等补贴,让村民没有了后顾之忧。
白沙村实行的是福利化分房的制度,确保了全体村民都住进了通双气、有车库和储物间、有宽带和数字电视的新楼房,人均住房面积达到52平方米。
实行平房改楼房后,村庄占地由630亩缩小到410亩,腾出的土地被用来发展旅游、特色种植等项目,既改善了村民居住环境,又能给村集体增加收入。
随着集体经济的发展,白沙村不断加大教育、文化等公共服务设施投入,让村民既富口袋,又富脑袋。村里的文化教育事业也赶上了城市的水平。
村里投资6000多万元,建设了白沙教育园区,分为幼儿部、小学部、初中部,拥有整洁的校园、高素质的师资队伍、设备齐全的实验室、功能齐全的运动场,不仅能让本村孩子享受优质的基础教育,而且吸引很多外村的孩子前来就读。
为了丰富村民的文化娱乐生活,白沙村建起了河北省首家农村数字化电影院、首家设施完备的广播电视中心、首家藏书超过3万多册的农村图书阅览室……
2019年,投资7000万元的白沙人民体育馆落成,馆内设有健身房、儿童游泳馆、成人游泳馆、台球馆、乒乓球馆、篮球馆、射击场等。
白沙实行的是“广就业、工资制、福利化”的政策。村民九成以上在村办企业上班,村里适龄劳动力实现就业率100%。
白沙追求的是分配公平化,公共服务均等化,虽然村办企业都属于集体所有,但坚持不分红,而是将企业利润用在公共服务和社会福利上。
2、过春节每人免费供应3斤鸡蛋、3斤肉、3斤鱼、10斤油、1瓶酒,每户一盒对虾;
4、从2009年开始,全村18~60岁村民,村集体每年为每人出资500元免费参加社会养老保险;
14、婚礼操办补助1万元,小孩做满月操办补助1万元,亡故埋葬操办补助2万元;
好的带头人不仅仅可以以自己的智慧引领村庄发展的方向,而且能以自身的品性德行带动一个领导班子。
治村的“能人”,一要带领农民致富,要让农民有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二要有公心,能发展集体经济,并且做好利益分配。
在白沙村,这个人就是村书记侯二河。他3个月大时父亲去世,小学毕业就告别校园当了放牛娃,十五六岁就已经能当家。饱尝艰辛的他,从小就有了改变命运的梦想,老书记万清也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他19岁进入白沙村的领导班子,20岁加入党组织,历任白沙村的团支部书记、会计、青年突击队长、生产大队长、党支部副书记。1982年,老书记意外去世,侯二河被推到村庄领头羊的位置,一干就是39年。
侯二河首先是让自己站得直行得端,以求给别人做榜样,正是他这样公而忘私的品性,才赢得了村民的信任和班子成员的尊重。
1995年,侯二河受恶意举报被检察院带走,1997年,组织上想调他去镇上工作,但都没能动摇他为白沙服务的决心。不仅如此,他还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约束自己和其他村干部的行为。
最初筹建石子厂,白沙村既缺钱又缺电。没钱,他和村干部分头去借;没电,他几次带着干粮上隔壁煤矿去批电荷。后来为筹建石料厂和铁矿场,他又带头去找亲属和朋友集资,自担风险。
白沙村在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也走过很多弯路,开始创业之初,白沙接连办了一些工厂,石子厂、麦芽厂、啤酒厂、团球厂、纺线厂、帆布厂……许多因为经营和市场等原因倒闭了。在进行传统农业的转型过程中,也是不断钻研尝试,充满了曲折和艰辛。但侯二河从来就没想过放弃。即使是现在,白沙村的产业布局和集体经济已经有了很大的规模,他依然坚持每年要上新项目。
受乡亲们养育之恩的他,自担上重担后,就立志要让乡亲们安居乐业,过上美好幸福生活。凭他的自身能力,早就能成亿万富翁,但他没这么做,他把老百姓吃、住、行、就业、教育、婚丧等每个方面都考虑进来,为他们制定了完善的保障制度,坚持致富路上不让一个人掉队。
在侯二河的设计里,白沙没有暴发户,也没有上不起学、住不起房、娶不起媳妇的贫困户,村民们都能共享集体经济发展的成果。
一方面,1991年开始,白沙就将石料产业确立为支柱产业,找准了一个主业,围绕建材产业不断做大做强,石料厂、白灰厂、免烧砖厂、活性氧化钙厂等,可说都是围绕着建材做文章,并向产业的广度和深度上进行延伸。
2009年,白沙将铁矿厂、焦化厂、热油泵厂等资源性厂矿全部关停,同时加大力度对公司进行环保改造,虽然集体经济短期遭受了损失,但是产业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的成功为其后的高水平质量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在乡村全面振兴的过程中,缺少组织的一家一户式个体农户显然不有几率会成为振兴乡村的主体,需要将农民组织起来,让村社集体成为对接国家资源、激发农民积极性、推进全面振兴的平台。
白沙村把发展村级集体经济作为硬任务,用集体经济来启动和助力乡村振兴,壮大集体经济也成为白沙鲜明的发展模式。
村里的30多家企业全部属于集体所有,实现了住房、教育、医疗、社保的集体兜底全覆盖。
白沙的村民有切身的体会,若不是集体,村里的居民楼、街道、广场、风景区、学校没人建;假如没有集体,村里的企业、养殖场、农业园也办不成现在的规模;假如没有集体,村民的20多项福利和养老金更是没人给。
从创业至今,白沙村的领导班子不停地改进革新经营管理模式,确保了企业活力和集体利益。先后经过四个阶段:
上世纪90年代初,白沙想要扩大石料厂的规模,但是有资源却缺少资金,于是“两委”提出了大胆可行的方案:凡个人投资粉碎机者,当年投产当年不用上交利润,其粉碎机的相关资产归村委会集体所有,次年开始交利润,承包期自建机开始为期3年。
这一决策为石料厂的发展带来了蓬勃生机。由于认准了方向,看准了市场,产业规模不断扩大。
建材产业的发展,也带动了村里运输业的发展。审时度势,整合白沙整个村里的个体运输资源,成立了汽车运输队,也是由村委会协调管控,统一安排,统一调度,车主多劳多得,村里只收小额的管理费。
私人承包首先是不好管理,也难以形成更大的规模,更重要的是富了个人却不能富集体,这与白沙的发展初衷并不吻合。
2003年,村“两委”经过分析研究,制定颁布了《白沙建材厂管理经营实施细则》,对黄家沟的12台粉碎机和曹家沟的9台粉碎机,从生产、管理、销售各方面做了一次大变革——统一收回,统一管理,统一调控,统一核算,统一销售。
全村的粉碎机设总厂——白沙建材厂,总厂下设黄家沟和曹家沟两个分厂,各分厂实行生产费用包干、单独核算的管理经营体制。
集体管理后的建材厂,对个人投资的设备给了相应的股份,也保证了承包户的利益。
这一套创造性的集体统一经营与承包户分散经营相结合的管理体制,为白沙集体经济的跨越发展奠定了基础。
后来白沙发展现代农业,也是采用了由集体投资建设大棚,农户承包经营的管理办法。
1990年代后期,实行退耕还林,且又禁牧,白沙的家庭养殖和个体养殖业消失殆尽。
为了保障村民的副食品供应,提高生活品质,白沙开始由集体发展养殖业,先从养猪场开始,之后又成立了武安市益源牧业有限责任公司,再建了养牛场。
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和新上项目的科学技术水平提高,白沙也不断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和分配制度,企业收入的大头归集体,企业内部定额指标加奖惩。
白沙村的发展采取“以企带村”的方式,而村又反过来为企业的发展拓展了路径。
由于白沙村民大多在本村企业上班,种地的很少,于是村里通过土地流转,将“小土地”集中起来变成“大土地”。
白沙的所有村办企业从发展至今,没有占用一分基本农田。集中起来的土地被用来发展种植业和养殖业,实现了工业反哺农业。
值得注意的是,白沙的农业最初是以服务民生为导向的,随着产业规模的做大做强,如今成为白沙产业版图的重要组织部分。
白沙企业产生的经济效益,被投入到村庄教育、医疗、文化等社会福利事业中,而白沙良好的社会条件也带动了周边村庄居民向白沙的聚集,特别是白沙的优质学校,已经吸引周边村镇许多儿童前来入学,不仅让白沙的影响辐射更广,也推动了白沙教育产业化的进程,带动了商业、生态旅游的发展。(中国村社发展促进会)